BIS | 中央银行数字货币和加密货币

2024年4月24日，法国央行第一副行长Denis Beau先生在法国银行蒙彼利埃分行发表了题为“Central bank digital currency (CBDC) and crypto”（中央银行数字货币和加密货币）的讲话，阐述了在金融服务数字化进程的推动下，支付系统和金融体系的变化。中国人民大学金融科技研究所（微信ID：ruc_fintech）对核心内容进行了编译。

女士们、先生们、各位教职员工和博士生们：

我很高兴今天能与大家一起谈论在金融服务数字化进程的推动下，我们的支付系统和更广泛的金融体系正在发生的变化。

• 数字化已经深刻地改变了支付行业的实践：随着我们转向电子解决方案，例如银行卡，我们在日常交易中使用现金的次数越来越少。电子商务的兴起和Covid-19危机的后果导致这一趋势进一步加速，尤其是非接触式和移动支付的激增。
• 在更广泛的金融领域，数字化导致了加密资产和去中心化金融（DeFi）的出现，两者都依赖于分布式账本技术（DLT）。这反过来又为金融的代币化铺平了道路，金融代币化包括发行、记录和交换金融资产，如股票和债券，或实物资产，包括黄金或房地产，以DLT上的数字代币形式，如区块链。代币化有可能推动我们金融体系运作方式的深刻变化。

这些转型为市场参与者和公众提供了机会，因为它们可以带来更大的简单性、有效性和速度，同时降低交易成本。但它们也带来了挑战，特别是对于像法兰西银行这样的机构来说，其任务包括维护金融稳定：

• 首先，如果没有适当的框架，创新可能会降低安全性和效率，并影响我们对支付生态系统和金融体系的主权；
• 其次，这些趋势可能会挑战中央银行货币（CeBM）在锚定我们支付系统和金融体系稳定性方面的作用。

在法兰西银行，我们正在两个领域采取行动来应对这些挑战：

i）我们正在制定规则并监督其实施，以便创新能够在可信赖的框架内蓬勃发展；

ii）我们正在调整CeBM服务的提供，以保持中央银行货币的作用。

现在，我将概述法兰西银行在这两个领域的行动，这些行动旨在支持金融的持续代币化和支付服务的数字化。

 

一、支持金融代币化

代币化金融的出现带来了机遇和风险

数字技术可以通过支持以下方面的出现来显著改变金融体系：

• 一波新的参与者，弥合了IT和财务之间的差距。
• 一种新形式的代币化投资和结算资产，通常称为加密资产。
• 基于DLT的新型去中心化市场基础设施，特别是区块链。

这三种趋势的结合催生了新的活动和服务，这些活动和服务首先出现在支付领域，然后蔓延到更广泛的金融领域。它们包括DeFi，它是作为传统金融的替代品而提出的。DeFi包括提供基于加密资产的金融服务，例如借贷和投资，理论上绕过传统金融中介机构，其计算机代码的不变性和透明度取代了参与者之间信任所扮演的传统角色，通过公共区块链和被称为智能合约的IT程序。

这些变化可能会对我们金融体系的效率和稳定性产生双重影响：

• 从效率的角度来看，它们可以提供更高的透明度、更好的成本效益和24/7的可用性。但是，如果区块链不可互操作，无法与现有的中央清算、结算和支付系统顺利交互，流程也可能变得支离破碎。
• 从稳定性的角度来看，尽管其分布式架构可能是弹性优势的来源，但加密生态系统继承了传统金融体系的脆弱性，特别是在信贷、流动性和市场风险方面。2022年11月最大的加密资产交易所之一FTX的倒闭就说明了这一点。更重要的是，加密资产具有可能放大传统漏洞的特定功能。例如，加密生态系统面临的网络风险可能会因引入新的漏洞而加剧，例如区块链之间的桥梁。与此同时，不受监管的稳定币型加密资产也存在其自身的特殊风险，尤其是其名称所传达的虚假和误导性安全感。正如TerraUSD稳定币的崩溃所表明的那样，这些工具并不像听起来那么稳定。这种不稳定源于其储备的性质和适当性以及稳定机制的局限性缺乏透明度，使持有人面临与其赎回权相关的限制和风险。

在法兰西银行和ACPR，我们正在努力降低这些风险，同时确保利用代币化的全部好处。我们以两个信念为指导：

• 信心需要一个适当、明确、要求足够和公平的监管框架；
• 中央银行的资金必须仍然是金融中介机构之间和解的核心，从系统性的角度来看，这是最敏感的。

 

MiCA法规创建的欧洲监管框架

法国在2019年通过了PACTE法案，在加密资产领域开辟了一条道路，该法案创建了数字资产服务提供商（DASP）的分类。DASP必须在AMF注册。ACPR必须同意的这项注册涵盖了反洗钱和恐怖主义融资义务以及高级管理人员的适当程序。DASP也可能受到可选授权的约束，这需要额外的要求和AMF监督。

欧洲立法者大量借鉴了法国的框架。2023年，欧盟通过了《加密资产市场（MiCA）法规》，这是一个涵盖加密资产和稳定币发行以及提供相关服务的具体监管框架。MiCA的目标是解决主要风险，并为用户提供更好的保护。

虽然MiCA代表了监管向前迈出的重要一步，但它需要在未来几年内继续发展。例如，它仅部分解决了加密资产服务活动在加密集团内部的集中问题。面临的挑战是确保投资者得到保护，通过涵盖客户资金隔离的规则、行为规则和中介风险管理，例如要求将活动分开。由于其去中心化的性质，DeFi生态系统同样提出了需要解决的监管挑战。

考虑到这一点，ACPR已开始确定潜在的监管途径。这些建议已在2023年4月公开咨询的文件中列出，其反馈意见已于2023年10月公布。它们包括：

（1）通过安全标准保持公共和私人DLT基础设施的弹性；
（2）认证智能合约，即使这引发了操作问题；
（3）规范DeFi的切入点，以保护投资者免受滥用风险。

2024年，与利益相关者继续就ACPR的关键提案之一开展工作，即在使用前对智能合约进行强制性认证。

欧洲在其他领域也正在制定监管措施，在保持金融稳定的同时促进创新也是必要的。它们包括支持数字实体、获取金融数据和人工智能的措施。

 

为什么要探索批发CBDC？

我们的第二个信念是，为了建立一个框架来激发对金融代币化发展的信任，CeBM需要保持为金融中介机构的主要结算资产，而金融中介机构在出现问题时对系统性后果最为敏感。

为了实现这一目标，中央银行需要调整CeBM的形式和规定，以反映代币化资产（即股票、债券或基金单位等代币化证券）交易的特征，以确保CeBM可以发行、记录和用于DLT结算。

这一信念促使法兰西银行成为第一家在2020年推出雄心勃勃的中央银行数字货币（CBDC）批发实验计划的中央银行。

 

欧元体系在批发CBDC方面的探索性工作

欧元体系也认同这一信念，该体系于2023年4月启动了自己的探索性工作，以试验三种解决方案来结算CeBM中的代币化资产。法兰西银行的批发CBDC解决方案基于我们自己的DLT（DL3S），是将于2024年试用的解决方案之一。Eurosystem最近公布了第一波探索工作的参与者名单，我们很高兴与他们一起测试我们的DLT解决方案。

这项工作是对欧洲试点制度的补充，该制度受到特殊监管豁免的保护，并被用于测试现实条件下代币化资产的发行、交易和结算。它于2023年3月生效，将帮助我们评估用例的存在，并确定是否存在真正的代币化需求。它还将使我们能够使用包括CeBM在内的广泛的代币化结算资产，确定市场基础设施在DLT上长期运行所需的监管调整。

法兰西银行还参与了几项国际倡议，特别是由国际清算银行创新中心牵头的倡议，该中心正在协调项目，以探索市场基础设施的未来，并确保与传统系统以及不同类型的DLT之间的互操作性。

 

二、用数字欧元支持零售支付的数字化

随着我们的经济走向数字化，零售支付也受到了影响。为了提供支持，使数字化有助于使支付更安全、更高效——根据我们在支付方面的法定责任——我们计划再次在监管方面采取行动，并调整我们的CeBM支付服务解决方案。在监管方面，除了为最近通过的《即时支付条例》提供意见，并为正在进行的第三部《支付服务指令》（PSD3）的谈判做出贡献外，我们还在预防欺诈方面发挥着重要作用，作为我们监督活动的一部分，这些活动以2000年代初委托给我们的法定任务为指导，即监控支付工具的安全性并主持法国的支付方式（OSMP）。

然而，在这一领域最受关注的是正在部署数字欧元的提案。我将首先解释我们为什么要参与这个项目，然后解释它如何以及何时可能实现。

 

在数字空间中保持现金的特征

随着经济转向数字化，现金用于支付目的的频率越来越低。2022年，现金占欧元区交易的59%，而2016年为79%。银行卡等无现金支付工具的出现，通过促进更简单、更快捷、更方便、更安全的支付，显然带来了许多好处。但现金具有数字空间所没有的独特品质。这些特征对每个人都有用，实际上对某些群体至关重要。

出于这个原因，我们首先将数字欧元设想为一种“数字钞票”，它将使在数字空间中保持现金的特征成为可能。数字欧元将是CeBM的一种新形式，公众可以访问，凭借其法定货币地位，可以在包括电子商务在内的所有环境中使用，并增强机密性。它的核心功能将对个人免费，并将促进数字时代的金融包容性，包括没有智能手机的人。

在围绕这一倡议的媒体讨论日益激烈的情况下，数字欧元项目确实提出了合理的问题，但它也是一些毫无根据的恐惧的主题，我想消除这些担忧：

• 首先，我们的目标不是创造一个欧洲的“老大哥”。事实上，数字欧元将在数字空间中提供无与伦比的隐私。中央银行永远无法根据个人的交易来识别个人。可用于低于特定阈值的面对面支付的离线机制将提供类似现金的隐私。我们将继续致力于设计，目的是在其他使用场景中最大限度地提高隐私。
• 其次，数字欧元不会是可编程的货币。欧元体系发行货币，而不是购买代金券。数字欧元将始终可以与其他形式的货币（包括现金和银行账户存款）进行1：1兑换。欧元体系不会通过设定数字欧元的使用期限或指定可以购买的商品和服务来限制数字欧元的使用。
• 第三，数字欧元不会赚取利息，无论是正面的还是负面的。它将是一种支付手段，而不是投资资产。
• 第四，数字欧元不会取代现金。我们将继续努力维护选择的自由，确保现金仍然被广泛使用和接受。

欧盟委员会发布了一项关于欧元区现金法定货币监管的提案。

法兰西银行宣布在Puy-de-Dôme地区建造一家新的钞票印刷厂。这座耗资2.5亿欧元的工厂将成为欧洲最新、最高效、最环保的钞票制造中心，将于2026年分阶段投入使用。

欧元体系正在考虑设计一系列新的纸币，并于最近就新纸币的外观进行了公众咨询。

换言之，我们的承诺非常明确：现金将继续在整个欧元区广泛使用和接受。

支持欧洲主权和支付一体化

我现在来谈谈促使我们考虑发行数字欧元的第二个问题。经济的数字化给欧洲的支付带来了两大挑战：

• 首先，我们的日常支付越来越依赖非欧洲参与者，例如国际卡计划或最近的大型科技公司。这些参与者受益于不利于竞争并促进寡头垄断形成的重大网络效应。
• 尽管进行了协调努力，但欧洲支付解决方案仍然支离破碎：一些解决方案仅在一个国家或某些环境中有效，例如点对点。虽然2014年广泛推出的单一欧元支付区（SEPA）倡议有助于规范贷记转账和直接借记的操作规则，但银行卡支付仍然高度分散。只有少数欧元区国家拥有国内卡支付解决方案，例如法国的CB计划，即便如此，在另一个欧元区国家使用该卡也依赖于外国参与者。

因此，数字欧元旨在支持欧洲主权和支付一体化。数字欧元的分销将委托给私人中介机构，例如获得支付服务许可的商业银行和金融科技公司。因此，这些中介机构将保留其在与用户、管理账户、提供支付工具、执行交易和更广泛地处理客户关系方面的核心作用。与现金一样，数字欧元将由中央银行发行并由私人参与者分发。数字欧元还将保持央行货币和商业银行货币之间的互补性。

我们希望数字欧元成为私人参与者的创新平台。除了支持支付领域的主权和一体化外，它还可以鼓励该部门的竞争，从而有助于减少向商家收取的费用。

 

如何以及何时发行数字欧元？

为了保证数字欧元可以被利益相关者轻松采用，我们希望确保它与现有支付生态系统的顺利整合。为此，作为我们技术工作的一部分，我们正在与欧洲和国内的消费者协会、商业协会、商业银行和其他私人中介机构进行密切对话。这些讨论对于确定可以在当前状态下尽可能重复使用的现有解决方案很有价值，包括某些类型的基础设施，例如支付终端，以及行业已经使用且与我们的主权目标兼容的标准。

我们还希望鼓励私人参与者设计有吸引力和创新的数字欧元支付解决方案。欧元体系和欧盟委员会提出的建议旨在为生态系统中的所有参与者定义一个可行的商业模式。

最后但并非最不重要的一点是，我们将确保数字欧元不会带来任何金融稳定风险。 将设定持有限额，以确保数字欧元被用作支付手段，而不是投资资产。欧元体系已经发表了关于这个问题的初步研究，并将在未来几个月内进行更深入的研究。该限额将在未来进行校准，接近数字欧元的发行日期，以反映当前的经济状况。

虽然这一举措进展迅速，但在人们考虑使用数字欧元支付之前，还有很长的路要走。2023年10月，欧洲央行管理委员会启动了数字欧元准备阶段，我们将利用该阶段（i）完成我们的设计和分析，（ii）继续测试功能，包括将其展示给潜在用户，以及（iii）选择供应商来帮助开发架构。我们还将继续与市场参与者、商家和消费者进行对话，努力打造符合他们期望的数字欧元。

请允许我强调，尚未做出发行数字欧元的决定。这样的决定必须在欧洲议会和成员国参与的民主辩论之后集体做出。这场辩论始于去年夏天，当时欧盟委员会提出了一项监管提案，并将与欧元体系正在进行的工作一起继续进行。

 

三、结论

正如你所看到的，各国央行坚定地支持创新，不仅通过帮助建立适当的监管框架，而且通过自身的创新。感谢您的关注。我很乐意回答任何问题。

 

文章来源： 人大金融科技研究所